001
豫不決,不知不覺炸成一朵蒲公英的尾巴尖忍不住拍了拍床鋪,小小的、悶悶的聲音突然響起,又戛然而止。軟綿綿的三角耳“咻”地豎起,柏微言警惕地聽了會兒,發現舅舅舅媽依舊在糾結要把他扔在哪個地方,完全冇有注意到這一閃而逝的微小聲響。他們好認真啊。柏微言想著,悄悄鬆了一口氣,僵在半空的尾巴尖落回床上。看來稍微有點小聲音舅舅舅媽是不會注意到的。小傢夥動動胖胳膊胖腿,膽子更大了些。唉,說起來,毛耳朵為什麼不能像...-
夜色深沉,無星無月。
一片漆黑的屋子裡,柏微言正在偷聽舅舅和舅媽談話。
不過,說是偷聽也有些不太恰當。
躺在冷硬床鋪上的三頭身小傢夥抖了抖在黑暗中泛著淺淺輝光的白絨毛耳朵,小捲毛蓬鬆堆在臉側,悄悄打了個哈欠。
——是那低低的說話聲一個勁兒地往他耳朵裡鑽。
不想聽都不行。
小孩的臉蛋軟乎乎還帶著嬰兒肥,打哈欠時小軟肉顫顫著,格外惹人愛憐,可是那漂亮的眉眼間卻寫滿了冷淡。
哪怕聽到屋外自己最後的親人正在低聲討論著如何將他扔掉,怎樣才能不讓他記得回來的路……
柏微言依舊無動於衷。
小孩現在唯一的感想就是:好吵呀。
舅舅和舅媽什麼時候才能想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方法呢?
他困了。
把充當被子的棉衣往上扯了扯,柏微言煩惱地皺起眉毛。
棉衣已經抵到下巴了,要不要繼續往上拽拽呢?
是不聽話的毛耳朵在聽屋外的聲音,所以必須要把毛耳朵蓋住才行。
可毛耳朵在頭頂耶。
想要蓋住毛耳朵,棉衣就一定會把鼻子也一同蓋住……他之前試過的,那樣很悶很悶,要不了多久就會喘不過來氣。
柏微言扯著棉衣猶豫不決,不知不覺炸成一朵蒲公英的尾巴尖忍不住拍了拍床鋪,小小的、悶悶的聲音突然響起,又戛然而止。
軟綿綿的三角耳“咻”地豎起,柏微言警惕地聽了會兒,發現舅舅舅媽依舊在糾結要把他扔在哪個地方,完全冇有注意到這一閃而逝的微小聲響。
他們好認真啊。
柏微言想著,悄悄鬆了一口氣,僵在半空的尾巴尖落回床上。
看來稍微有點小聲音舅舅舅媽是不會注意到的。
小傢夥動動胖胳膊胖腿,膽子更大了些。
唉,說起來,毛耳朵為什麼不能像大尾巴一樣聽從他的指揮呢?
要是這樣的話,他隻需要命令毛耳朵往前耷拉下來,就可以阻隔一些聲音了。
小傢夥煩惱地翻個麵。
誒——
柏微言烏黑水潤的大眼睛亮起來。
他重新翻回來,小倉鼠挪窩似的一點一點縮進棉衣裡。
然後,柏微言側過身,在棉衣和身下鋪著的那一層薄褥子之間拉開一個小口,把臉蛋湊過去。
這樣就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啦~
一點也不悶了誒。
柏微言紅潤的小嘴抿出一個得意的小弧度。
言言,你真棒。
他在心裡認真地誇誇自己。
惱人的嗡嗡說話聲被攔在棉衣之外,蓬軟軟白乎乎的大尾巴抱在懷中,雖然身下觸感依舊堅硬、不舒服,但睡意還是一點點升騰起來。
柏微言慢慢睡去。
夢中,有漫天紛揚的大雪、一望無際的原野,明亮皎潔的月亮和兩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小孩玉雪可愛的胖乎小臉上露出一個笑,小虎牙尖尖,純真爛漫的小模樣又乖又甜,絲毫不見醒時的冷淡疏離。
……
晨光熹微,天色微明。
柏微言掙紮著睜開黑眼睛,迷迷糊糊地小聲哼唧幾聲,像小奶狗在撒嬌。
好睏哦。
小孩用小肉手揉揉眼睛,艱難地頂著一頭亂蓬蓬小捲毛從溫暖的被窩裡坐起來。
把棉衣半披在身上,再把一旁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扯過來,柏微言開始磨磨蹭蹭地往身上套衣服。
直到把自己裹成了個圓滾滾的胖粽子,困呼呼的小孩才踩著薄褥子站起來。
穿著破洞白襪子的胖腳丫用力,毛耳朵毛尾巴炸成蓬鬆團團,小胖手在頭頂高舉,小傢夥像隻圓潤小肥貓一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天已經亮了。”柏微言歪頭看看窗外,小聲嘟囔了句,又期待地看向毫無動靜的屋門。
“唉。”他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頭上小捲毛似乎都蔫巴了幾分:“還冇醒呀……”
柏微言漂亮的小臉上似有些失落,卻又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
他低頭開始疊被子。
將東一塊黑補丁西一塊花補丁的棉衣冇有補丁的地方朝外疊成一個闆闆正正的長方形,放到床尾,再把薄薄一層的褥子認認真真地折成和棉衣相同的大小,小心摞上去。
好了,床收拾好了。
柏微言滿意地點點小腦袋,扒著床沿探出腳丫踩住鞋子,再鬆手,彎腰,把鞋子穿好。
然後,小孩輕手輕腳地推開屋門,穿過客廳,踮腳將門閂打開。
“嘎吱——”
儘管柏微言已經努力放輕動作,可老舊笨重的鐵門一打開,仍舊發出粗嘎的聲響。
屋外寒風刺骨,肉嘟嘟的小胖手放在冰冷鐵門之上,漸漸被凍得染上了淺淺紅色。
柏微言忍著掌心的寒意,走出屋子後用力將鐵門推緊合攏。
“咚。”
輕響過後,鐵門嚴絲合縫地關上。
東邊內側的臥室裡,柏家和翻了個身,嘀咕了句:“什麼聲音?”
嚴玉青不耐煩地睜開眼看了眼窗外天色,又閉上眼睛:“你外甥唄,除了他,還有誰?今天不知道犯什麼毛病,起這麼早。”
“睡吧,還早呢。”她嘟囔了句,往溫暖的被窩裡縮了縮。
昨晚為了那小怪物的事商量到那麼晚,總共也冇睡幾個小時。
柏家和動動嘴唇,猶豫了下,什麼也冇說,隻是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
臥室裡的對話屋外縮著脖子的柏微言並不知曉。
當然,即便知曉,他也不會太過在意就是了。
畢竟,一年多的時間,早就已經習慣了。
小孩頂著寒風踩著厚厚的白雪一步步挪到院子角落裡的雞窩邊,踮腳伸出凍得紅通通的小手往裡麵摸了摸。
“嗚?”柏微言小眉毛擰起。
今天又冇有雞蛋。
柏家隻養了一隻老母雞,是嚴玉青聽人說吃雞蛋對小孩子身體好,特意用一袋大米跟西邊周家換回來的。
這隻老母雞剛來時,一天就下一個蛋。
嚴玉青那時盯得嚴,從不讓柏微言靠近雞窩。一旦看到雞蛋,就立即煮了給柏明豪吃,還必須要看著柏明豪吃完才放心,生怕柏微言搶到一點。
後來老母雞不知怎麼的,突然不下蛋了,還是嚴玉青拿著菜刀罵罵咧咧一番,說再不下蛋就將它燉了,老母雞才重新變成一天下一個蛋。
不過,一入了冬,老母雞又開始懈怠,時常三四天才下一個蛋。
再加上冬季天寒地凍,嚴玉青懶得出來盯著老母雞,而且柏微言一直很老實,從冇對雞蛋動過心思,她這纔將掏雞蛋這個任務交給柏微言。
小孩盯著黑咕隆咚的雞窩看了會兒,冷著小臉走了。
白跑一趟。
外麵好冷的。
柏微言有點不高興,咯吱咯吱踩著雪往回走,胖臉蛋苦大仇深。
他回了屋,在客廳裡仰著小腦袋瞅著掛在高處半明半滅的圓盤狀電子錶看了許久,才辨認出是6:37。
舅舅舅媽還有表哥都很晚起的,現在熱菜熱飯的話,等他們醒了,自己還得再去熱一遍。
而且,舅媽也不讓他太早點火,嫌浪費柴火。
想著,柏微言慢吞吞地走回自己那間小小窄窄的屋子。
他不敢睡,怕一會兒起不來,耽誤了熱菜熱飯。
可是睡意是忍不住的,不是說不想要就不來了。
小孩在床上坐了會兒,睡意上湧,忍不住小鳥啄米似的點著小腦袋。
又一次驚醒後,柏微言抿著唇從床上下來,走到客廳裡去看時間。
7:21
小孩不高興地撇嘴。
他回到床上繼續熬。
如此反覆幾次,電子錶上的數字變成了9:24。
在這期間,柏微言已經斷斷續續地將廚房灶坑裡塞好了柴火。
東邊兩個緊挨著的臥室也終於有了動靜。
柏微言忙邁著小短腿跑到廚房,把火點著。
等小孩踩著矮凳將昨夜剩菜熱好後,另一邊熱飯的鍋也開了。
嚴玉青進廚房看了眼,見此,出門催促柏家和將桌子放下。
……
一家人在桌旁一一坐下。
柏明豪看了眼桌上的兩個盆,不滿地嚷嚷:“怎麼又冇有雞蛋。”
“今天雞冇有下蛋。”柏微言將筷子放在桌上,說道。
柏明豪斜睨他:“哼,不會是你偷吃了吧?”
“明豪,怎麼說話呢?”柏家和斥責了句。
柏明豪毫不在意,自顧自拿起筷子吃飯。
柏家和皺眉:“你這小子——”
“行了,大早上的,你教訓他乾什麼?”嚴玉青打斷:“趕緊吃飯,趁著還熱乎呢。”
柏微言默默在客廳裡找到個凳子,搬到桌旁。
他剛坐上去,還冇拿筷子,嚴玉青就問:“微言,今天我們醒得晚了些,你冇提前燒火吧?”
小孩答道:“舅媽,我是聽到你們屋裡的動靜後才點火的。”
嚴玉青滿意了些:“你舅舅弄回來些柴火不容易,咱們可得省著點用。”
“嗯。”柏微言應道:“我知道。”
嚴玉青伸手夾菜:“你知道就好。”
這一茬就算是過去了。
不過,飯桌上也冇能安靜多久。
嚴玉青吃了幾口飯,突然想起昨夜她與柏家和商量的事,立即看向柏家和。
柏家和正大口大口吃著飯,完全冇注意到她的眼色。
嚴玉青早便知曉柏家和的德行,還是忍不住沉了臉。
不過,她很快便將那點惱怒斂起,目光落在旁邊認真吃飯的小捲毛身上:“微言啊,舅媽和你說個事兒。”
柏微言小倉鼠似的塞得圓鼓鼓的腮幫子一頓,濃密鴉黑的眼睫垂落,不自覺咬住唇。
“舅媽,你說。”
小孩低著腦袋說道。
-必須要把毛耳朵蓋住才行。可毛耳朵在頭頂耶。想要蓋住毛耳朵,棉衣就一定會把鼻子也一同蓋住……他之前試過的,那樣很悶很悶,要不了多久就會喘不過來氣。柏微言扯著棉衣猶豫不決,不知不覺炸成一朵蒲公英的尾巴尖忍不住拍了拍床鋪,小小的、悶悶的聲音突然響起,又戛然而止。軟綿綿的三角耳“咻”地豎起,柏微言警惕地聽了會兒,發現舅舅舅媽依舊在糾結要把他扔在哪個地方,完全冇有注意到這一閃而逝的微小聲響。他們好認真啊。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