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有準備。他在軍中重整軍隊時,一邊對外嚴格封鎖訊息;另一邊,恩威並施,讓幾個被他換下的隻會哄人打嘴炮的副將和侍衛代替他去忽悠阿提。這幾個人打仗不行,嘴倒是甜得很。阿提哪裡見識過來自遙遠東方繡花枕頭的神秘力量,一通忽悠之下,竟是信了兆惠肯如他所言,帶寒香見回京城,讓兩邊重修於好。於兆惠而言,這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段。至少前世的老對手噶勒藏多爾濟對他用過,而且他還上過一回當。隻是如今時間緊迫,不能在寒部麵...-

清軍兩戰兩捷,即使對寒歧的打擊不算嚴重,也算是挫了挫寒歧囂張的氣焰。

底下的人送來捷報時,兆惠還在看地圖。

看久了現代的高清電子地圖,再看到這種淳樸的手工繪製地圖,有一種讓人心神恍惚的感覺,這才確認了自己重回古代。

如今大軍深入,撤軍就會功虧一簣。兆惠清楚知道,必須要把整個寒部,包括寒提,都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絕無異心,方可撤回,不然,任由寒歧囂張跋扈下去,早晚還得來個二平寒部。

寒歧所據城池,與前世的喀什噶爾頗為相似。不同的是,前世霍集占老練狠毒、爪牙頗多,又恃身份加持,在南疆威望不低;如今年輕的寒歧無依無靠,孤懸西域,威望不足,正可以一網打儘。

“若放任他在南疆流竄,假以時日,必然養虎為患,烽火再起。”

兆惠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更是這麼做的。

而就在兆惠正預備著分兵兩路,南北對進,包抄寒歧所據的城池時,寒歧卻忽然如有所感一般,往西逃去。

當哨探將訊息報至大營時,已是半個月後。

難道真的要像前世的大小和卓一般,任他們流亡巴達克山和浩罕山國?且不說後世左文襄故事,難道真要給他們留個種,重蹈張格爾覆轍?

兆惠的臉頓時陰沉下來。被他新近提拔的官兵在底下各個大氣也不敢出:這位主帥近來雖然不如之前好大喜功、剛愎自用,甚至頗為和氣待人,又有識人之明,處理事情十分妥帖。但是……

他如今發起怒來,也讓人不敢有一分玩笑乃至糊弄的心思。

“去查一查寒提方麵有冇有異動。”兆惠沉聲吩咐。

“是。”

士兵領命而去,留下來的將領明瑞則上前問道:“將軍,您是擔心寒提出賣訊息給寒歧?”

這個傅家大寶貝之一是自己穿越回來後好不容易從軍中扒拉出來的,如今軍隊中熟人不多,從前深受皇帝寵信的策楞永常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更彆說好友雅爾哈善舒赫德他們了,能找出一個性情和前世相似的明瑞也實屬不易。

——更彆說有些人雖然頂著前世的名字,性子卻迥然不同。

——他冇有點名錶揚傅恒的意思。

兆惠點頭,臉色依舊難看:“是啊,若是寒提與寒歧暗中沆瀣一氣,勾結在一起,隻怕我們先前平定寒部的工作都有可能功虧一簣。”

明瑞聽完,到底是新手上陣,有些緊張:“依您之見,我們又當如何?先穩住寒提?”

“不,不是穩住寒提。”兆惠搖頭,明瑞看到他眼中有著一種名為“陰鷙”的情緒,“而是把他抓起來。”

明瑞愕然:“抓起來……?可是我們冇有實據……”

“等到真有實據了,一切就都晚了。”兆惠咬牙,雖然在笑,話卻像是從齒縫中迸出來一般,聽得人不寒而栗。

當初噶勒藏多爾濟也是如此,假意報告莽噶裡克和巴雅爾等人叛變搶掠台站,實則自己與巴雅爾等人本是蛇鼠一窩,藉著清軍前線訊息不暢,假意騙過兆惠等人,將前來調查情況、平息事變的和起一行人殺死,並企圖接著將兆惠等人圍而殲之。

樁樁件件,兆惠還記在心裡呢。

恨不恨?自然是恨透了。

和寒提等人玩命倒是不至於,但如果動真格,兆惠也不在乎。

明瑞不意他行事果決狠辣至此,不由得也陷入沉思。

在明瑞思索的時候,兆惠已然做出了最新部署:

“分兵三路,兩路仍依原計直搗寒歧老巢,接管城池,一路則直撲寒提大營。”

兆惠的手點在地圖上標識的寒提所在:“寒提這一路,務必要全程保密、行動迅速,堅決不給寒提任何反應的機會!”

明瑞還在思考著兆惠安排的用意,就被他拍了拍肩膀:“這次突襲寒提,我意,就交給你了。”不等明瑞回話,兆惠繼續說,“切記慎之又慎,密之又密,務必擒拏寒提而歸,動作要快,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以免引得寒提部落之人生疑。”

“是!”

一股無名的熱血忽然湧到胸膛,比他的思考反應更快的是明瑞慷慨激昂的回覆。儘管還不能完全理解,但明瑞知道,擒拏寒提是重大行動,而主帥兆惠願意將這麼一件大事交給他,足見兆惠對自己這個新人有多麼信任。

儘管是孝賢皇後和大學士傅恒的侄子,而二人又在皇帝那裡有著特殊的地位,但奇怪的是,在這個位麵裡,明瑞並未因此受到像從前一般特殊的優待,而是和諸多八旗子弟一樣,成為一個普通的侍衛。在西域戰事爆發後,他主動請纓,隨後便被皇帝大手一揮,派到了前線。

現在,他要認真考慮兆惠的任務他該如何完成了。

身為將軍,兆惠一貫的習慣是坐鎮大營,為著這事,前世他冇少捱過皇帝的罵。

習慣如此,他如今也不會改。儘管如今難度降低,但親自點將外派作戰後,兆惠依舊勤勤懇懇地在後方坐鎮,確保大後方物資補充和寒提方的安撫順利進行。

“報——”

正當兆惠和其他下屬對著地圖和情報研究時,又傳來了最新的情報。

他們前去刺探情報的人帶回訊息,有人看見了寒歧曾帶著小股部隊活躍於英吉沙爾附近。

英吉沙爾就在寒歧所據城池以南。

寒歧雖向南逃竄,但肯定不是一路往南進入西藏。西藏已為清廷掌控,寒歧做不出這種肉包子打狗,自尋死路的行為。

那麼,隻剩一種可能了。

和前世一樣,寒歧要進入巴達克山國,更甚至假道巴達克,與愛烏罕勾連。

兆惠看著情報,反而放下心來:如今寒歧選擇的路線是可以預判的,那麼就代表還冇有超脫了自己所能掌控的範圍之中,他雖然是主要剿殺對象,卻已經不足為懼了。

現在,更令人擔憂的,則是立場可疑的寒提。

寒提所據城池在寒歧的喀什噶爾以東,清軍設有台站,方便通向喀什噶爾的同時,還可以改善對寒提方麵的交通運輸。

現在,最大的變數,就落到了明瑞那一隊人馬身上。

就在兆惠在大營密切關注兩隊人馬的動向時,斥候帶來了明瑞最新的訊息。

“報——”

“將軍,明大人擒得寒提而歸!”

寒提真的有異心嗎?

這是明瑞在接到任務後唯一的疑惑。

“寒歧為何會出逃?”臨行前,對於他的疑惑,兆惠還是做瞭解釋,“他隻是跟我們交了兩次手,折了一處遊牧和幾十號人,雖然有些損失,又何至於讓他倉皇出逃?”

明瑞心頭一震:一處遊牧裡幾十戶人家、幾百乃至上千頭牲畜,對於一些小部落的首領,這些損失已經是毀滅性的打擊,如今兆惠卻將這些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寒歧野心勃勃,若是手裡這麼點人就能威脅到他生存,讓他倉皇出逃,他又怎麼在過去這段時間裡和寒提分庭抗禮?讓寒提不得已將女兒許給他?”兆惠首先丟出了個問題。

明瑞若有所思。

兆惠適時地停了下來,他知道,明瑞需要思考的時間。

寒部並不厲害,前世回部同樣未見得有多麼厲害——甚至,前世的大小和卓還是在準噶爾覆滅後才得以回到南疆。可他們還是在短短時間內拉起了自己的人馬,後來甚至殺死阿敏道一行使者,公然反叛,乃有黑水營之圍,不死不休。

可見,強龍與地頭蛇之間的關係,從來微妙如斯。

更何況與這些遊牧部落的作戰從不是想象中的所向披靡。事實上,遊牧部落作為地頭蛇,仗著對當地地形的掌握程度遠勝清軍,在天山南北遊擊作戰,敵進我退,敵駐我擾,和清軍玩起捉迷藏,幾乎能將外來部隊拖進這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盆地,無法立即脫身。

平推是很容易的,但來了要紮根立足,卻不是容易的。更可能的是,在這裡經營十年,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屬下明白。”一片沉默之後,明瑞輕輕吐了一口氣,“隻是,還有最後一點不明。”

“但說無妨。”

“寒歧出逃,對寒提有何好處?”明瑞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明明先前他們還很篤定,寒提一定不會反叛。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見明瑞已然恍悟,兆惠道,“若是寒歧老老實實待著,等著我們滅了他,南疆自可平定。可寒歧出逃,我們自然要窮追不捨,直至完全殲滅。那麼,彼時的我們還會顧得上寒提嗎?”

明瑞由是恍然大悟:寒提欲以寒歧為餌,引兆惠帶領的清軍繼續在南疆滯留,身陷如此泥潭,若是兆惠想脫身,便會放鬆對寒提的控製,或者培植寒提的勢力,分而化之。

不過……在即將到達寒提的老巢之前,明瑞仍舊能回憶起,他當時看兆惠的最後一個想法。

恐怕寒提機關算儘,也萬不能料到,兆惠從來冇打算和他們在南疆這盤棋盤上下棋博弈,而是直接掀桌。

-方麵確實是兆惠在坑他;另一方麵,前世他們在準噶爾就是這麼乾的。那些投誠之人,皇帝也命令了要讓他們入京朝見。不管是之前的三策淩,還是後來的……阿逆,阿睦爾撒納。一想到這個,兆惠的眼皮狠狠一跳:“……對了,我記得台吉之愛女,先前似有婚約在身?”阿提連忙道:“將軍放心,我已命人取消了這門婚事,我的愛女寒香見,隻能是屬於尊貴的大皇帝的。”“不必取消。”兆惠笑容和煦,“大皇帝富有四海,後宮三千,也不差令媛一...